世界末日那天我和社长登上铜山祈祷菩萨让进僧门净地吧

天堂水晶

　传说中的世界末日那天，我和社长等人攀登了大名鼎鼎的古铜山。不是我们特意挑选了这个姗姗来迟的日子，而是这个倒霉得连末日最终都没能发生的日子碰上了我们。如果运气好一点，末日能如期发生，我今天也就免得坐在这里写臭婆娘裹脚的日记了。前面那个“等人”的“等”中，照例没有女性。登山中的女性，其实可以有，但就是没有。世界末日都被有些人等待得不耐烦了。为免生歧义，这些都必须说清楚道明白的。

　　登山一回来。社长一首《登铜山》的妙诗就张贴出来。我本想写点什么，但曲高和者寡，面对社长那令人引颈的神来之笔，我胸中的焰火只好兀自熄灭。况且，牌桌上的娱乐远远胜却荧屏上的胡乱涂鸦。可惜好景不长，几番搏杀，我拚命攒下的那几个可怜巴巴的私房钱就被掳掠一空。没钱戒赌博，有钱就发作。世界上几件最好玩的事，也总有不尽人意之处。古今如斯。两手空空，我也不妄生无米之炊的念想，苦苦等待下一个发作的轮回。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，枯坐总不是办法，那就写点什么吧。写什么好呢，还是写一写最终没让我们生命骤然卡壳的铜山。

　　铜山离我所在地南去只有十多公里，驱车数分钟即到。我曾无数次经过那里，也缕缕动攀登之念，却总是不成行。此番一经社长相邀，我便欣然应允。想必任何事都讲究个机缘。不管哪处名胜古刹，去了，是了却了一桩心愿；没去，心向往之，美丽的念想就还在。往往到达之后所感受到的大不如臆想中的那么美好，反倒落下遗憾。所以，存念想还是遂夙愿，全凭自己取舍。

　　大约两月前，我曾拜读过杨祖哲老先生的《铜山赋》，以为其文彩华章堪比范仲淹的《岳阳楼记》。关于铜山之赋，除了赋之鼻祖宋玉之外，估计鲜有出其右者。宋玉咏铜山之赋，我好象没读到过，他也未必就写了，虽然从宋玉城到铜山，催鞭打马只需小半日时间，但战国时期的铜山未必就已盛名，因为铜山兴寺建庙，始于唐，盛于明。杨先生把宋玉遗传下来的赋，在铜山发扬到了极致。据说范仲淹终生没到过岳阳楼，但这不妨碍他写出传颂千古的名篇。范先生太有才。当我到达铜山之巅后，我发现，杨老先生也太有才。也许我是凡胎俗眼，因为我看不到，也感受不到杨先生笔下的那种美景和盛况。

　　登山之目的，无非三种：一是游玩，二是健体，三是觐菩萨。大多数人是两者或者三者兼而有之。我倾向于将前两者结合。铜山的形制与我所攀爬过的大大小小的山别无二致。有石级，有碑刻，半山腰有亭，山顶有寺庙，庙里有菩萨和僧人，庙前有香炉，有古鼎，还有好几处待建的工程。我天生是登山的好坯子，没选我进国家登山队无疑是一种损失。即使我且走且等，还是把社长他们远远地甩在老后面。那个体格健硕的僧人引诱我烧香时，我说，后面还有人，等来齐了再说。

　　社长他们的到来，促使我完成了第三种登山目的：燃香、叩拜、递香火钱。既然菩萨受了我的顶礼膜拜，允许我播散希望，我就毫不客气地吐出了十字真言：少生病，多赢钱，家人平安。如此的干脆与率性，不能得到列位菩萨的庇佑才怪。后来的事实表明，十字真言之中，至少其中的某三个字，菩萨没能遂我的愿。我也不能因此责怪菩萨，因为不能要求菩萨得了我那么一点点好处，就百愿俱应，放弃原则为我办事，替我消灾。况且，求菩萨办事的人络绎不绝，菩萨心中亮堂得很，自是知道轻重缓急的。捺住自己的急迫，回家耐心等待就是。

　　见那僧人健朗的面容、簇新整洁的服饰，完全没有我脑海中那种拘泥不化的和尚的气息，我忍不住向他打探与己不相干的一些问题。比如，他何方人氏，有家否，缘何出家至此，现方丈云游何方，偌大建筑资金如何筹得，后续建筑何时才能完工，出家人进退有何条件限制，整天打打坐敲敲木鱼陪菩萨清修苦度寂不寂寞累不累等等。那个现代气息扑面的年轻僧人，好象有义务向我解答一样，将我所有的问题回答得妥妥贴贴。一时间，我感到醍醐灌顶，象茅塞顿开的小学生，脑海里再也搜索不到任何疑问了。问无可问，当即请辞。后来，我有点遗憾没有搞清楚这位僧人的姓氏，我忘记问他了。也许我问过，但当时就忘记了。僧人的名和姓，便没有办法留存在这篇登铜山的日记里。再后来，当自己静下来无意识地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，又感觉这些事情并非真的与自己毫不相干，相反，冥冥觉得自己与僧门有着某种联系。

　　别去管那个无聊的世界末日了。我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首诗。大意是，你在山那边，我在山这边，山不移开，我就翻过来。我在诗方面的素养历来不好，至于翻过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，我都忘记了。不过，最起码的想象力，我还是有的。现在，我把那山，想成了铜山。铜山，我是翻过来了，问题是，你还在等我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