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那双白色的手已在土地里了

kenjizhang

　　晚桃开得时候，我去看它们。

　　洁白细腻的花瓣，娇黄的花蕊，边缘染了一点粉红，像小姑娘涂了浅浅的腮红。这些是开了的，还有一些正饱涨着，鼓足劲，等着风一吹太阳一晒，就绽开。

　　我看得心动，拿出手机拍照。

　　“这花开得真漂亮！”一个头上缠着白手帕的大男孩背着一把铁锨，从我身边经过。“是啊！还有那片油菜花上次就开了，现在还没谢！”我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，指指前边的油菜花。

　　“今年是七日得心，花要开七天呢！”接我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，和男孩一样圆胖胖的脸，也扎着白手帕，手里提着一只水壶，一挂白纸幡。哦，清明节了！

　　“去上坟啊？”

　　“嗯！”

　　“这么早？”

　　“新坟上的早。”

　　“上一次就少一次。”

　　他稍稍愣了一下：“是啊！不过，生前什么也没亏待过。”我明白，老人走了，根本就没有看一次少一次的话，只是想安慰他罢了。

　　看着他和儿子向前走进临近的地里，我记起开春过来挖野菜，突然看见地里多了一座耸起的坟丘的惊讶来。

　　

　　去年这个时候，常常看见那边地里有一个瘦弱的老人慢慢地将地里的草一点点除掉。那片地因为老人变得平平整整，我虽然不认识他，但还是会打个招呼，聊两句。老人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，让人觉得温暖。

　　没想到，几日不见，老人竟已与黄土为伴……心里一时难过：再也看不见那个老人了……眼前的桃花突然不再那么明艳，我只是去寻找那一片片小小的嫩芽，正是这嫩芽的鲜绿才灿烂了这一朵朵的桃花。老人曾经为这个家付出所有，看到儿子和孙子前来为他扫墓，该是欣慰的吧！

　　那边坟上，父子俩清理了坟旁的杂草，又提壶沿着坟墓洒了一圈水。我远远偷偷地看着，生怕被他们发现。（我们这里上坟是男人的事情，女人们是不去的）父亲取出白纸幡，展开，一些用土块压住，一些挂在坟上的柳条棍上。

　　我转过头，又摆弄起手机，远远地冲他们拍了几张，想留下来。后来，发现由于太远，根本没有拍上，于是作罢。

　　回来，经过那片地，坟墓经过休整，看起来好像又高大了一些，上边的白纸幡在风里呼啦啦响着，飞舞着，好像在和我告别。

　　那些桃花在风里一点点变了颜色，洁白洁白的，落在了老人的坟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