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，老家的那口水井是对您唯一的思念

dulei1063

尊重父亲的遗愿，两年前的七月，把父亲葬在了老家那块向阳的坡地。

　　天蓝，云白。翠竹环抱。抬头是树，低头是滴露。飞翔的是风，望不尽的大山长气。

　　父亲生前双脚走天下，除了做公家的人，（那个年代）最关心的是儿女们的口粮和生计。总说那块沙地，土质疏松，长红薯，长玉米。长竹，长骨节。总说，对面是笔架山，长清风，长明月。长文山，长墨海，长流水，长血脉。

　　父亲百年之后，一张落叶被风吹了一千遍，青了又黄。一滴水，滴进祖先血脉流归的地方。

　　很多时候，我把不住思念的风向，每逢七月高扬。

　　轻了，轻了，苍天之下，苍生万象，多少人间之事，被父亲看透。重了，重了，这块山风吹拂的土地，根植了父亲饱经风霜的魂灵。

　　脉承的土地，父亲，一把风骨落定。

　　七月祭父，焚香过后，一夜风声中，父亲依旧在这里，聆听万里草木踏歌而来……

　　最后的水井

　　从来没想到过，老家的水井也会衰老。它一直是老家的一只眼睛，水汪汪的，看着阳光走过来，看着风雨走过去。看着乡亲们把井水挑回去，把愁苦煮熟，把腊月煮香。看着老家的夜，把油灯点亮，把岁月缀绿。把伙伴的脚印冲淡，把童年，小诗人梦的墨池装满。

　　但，它确实老了，连同那条来水井的土路，长满了杂草，一起老了。

　　原本四周宽宽的光洁的冷沙石板，几乎全被苔藓和草覆盖，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井口，像个出气眼，透着丝丝的甜和凉。

　　记忆中那一群群游鱼，在澄澈透明的井水里，那小小的自由的，快乐。那时的小小的蝴蝶一样的我，常常偷偷到井边，爬在石板上，数井水里的鱼儿，数来数去，从来没数清过。心里想着，一双小手下去，准能抓它十条八条的。

　　那时，我幻想着，关于自己和一条鱼的梦，关于鱼与井底青蛙的梦......总想，跳出井水，一定，顺着冬天，向前走去，“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”。一定，所有大山的外面，都是我的方向！

　　如今，最后的水井，那冬暖夏凉春绿秋黄的模样，被老家的自来水笼头冲刷，淡忘。

　　老家，乡亲们心里，沸腾着比井水更甘甜的热望。

　　但，我总是想起，井水里，最后一次影子，最后一滴眷恋的泪水..........

　　老家

　　倒挂在大地的褶皱里。几间陈旧的吊脚楼，一些长满苔藓的院坝。

　　如果不是还有至亲的亲人住在那里，也不会有豆角一样青的亲情，桃李一样的纯甜。也不会有南瓜藤丝瓜藤一样的牵挂，也不会有山石一样重的，放不下。

　　老家，是我们的印迹。也许有一天，它会被城市的繁华和噪音，远离成虚墟，也许有一天，它会被我用文字写成，遗址。

　　但是，一些乡音，仍然在狗尾巴草的深处。

　　一些在村口乘凉的乡亲，他们闲聊的话语，在蒲扇上摇得煽响，心里，幸福的日子触手可及。

　　一头母牛老了，它轻轻舔着一根生命的牛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