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姑”要出嫁了！我开始同情他……

trsherica

那一年，傻姑出嫁了。

　　客栈里，不久前我曾写过一篇关于“鬼”的故事。胆子小些的客官吓得直躲。但也有那胆大些的，比如我家“阿春”。四月一号愚人节，她还让我写鬼故事，说大家一定爱看，哈哈。。。于是我说放假回来写个关于鬼的爱情故事。。。这阵子一直忙，但还记在心上。。。

　　说起这个故事，那就要说到20多年前了。。。

　　那时候，我大约是上小学二三年级，语文老师姓刘，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，人也帅得跟明星似的，是我们这群猴孩子们崇拜的偶像。

　　这位刘老师的爱人，带着孩子，在小学门口开了一家小卖店。主要是吃的零食，铅笔本子之类的。大队里的诊所也设在我们小学旁，平时人来人往，但有闲钱的大人和孩子还是不多的。天气好的时候，刘老师的爱人会把一个小摊摆进学校里，这样，刘老师能照看着一点儿。

　　那天，刘老师正在给我们上课，具体教的是什么我不太记得了。只知道当时我坐在门口的位置，正好看见了一个疯癫癫的大姑娘，走到小摊边，拿走一包饼干，没说话就走了。我呃然。。。因为在上课，我没好告诉刘老师。可是过了一会儿，那姑娘又来了，照样拿了一样东西，又走开了。。。她这样不要紧，害得我一节课的时间都没能好好听讲，全帮老师看小摊了，就怕她再来拿走什么。。。

　　下课以后，我急急的跑去跟老师说：“有个姑娘拿了饼干和东西走了，她没给钱。。。”

　　老师听我说完，笑了笑说：“我看见了，没事。那是个傻姑娘，她很可怜，就让她拿吧，她不会常来的。。。”

　　那时候我想，我要是那个傻姑娘就好了，那么香香的饼干不用给钱她就可以吃到。。。馋得我直流口水。。。

　　回家后我跟父母说这事情，父母亲才告诉我：“那个是王伯伯家的女儿，原来并不傻，聪明着呢。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，叫慧玲。只因为与同村的女孩子们一起出去看电影，半夜回家的时候落了单，等人们找到她的时候，她在比人还高的高梁地里，已经傻了。也有人说，那是遇上了鬼。。。”

　　我惊呆了。。。天啦。。。

　　且说这个这个慧玲姐姐，从那一日开始就疯了，跟《射雕英雄传》里那个傻姑没有二样。疼爱她的父母不知哭出了多少的眼泪，加之家里本来也穷，从此便也成了大队里的困难户。。。这遇上了鬼的事情，只是我们孩子不大知道。。。

　　但是从那天起，我开始怕鬼，不再敢走夜路，害怕半夜听到怪怪的声音。。。怕自己有一天变成慧玲姐姐那样的傻姑。。。

　　再后来，我偶尔还能看见她疯疯傻傻的跑来学校跟我们玩，有时候也会拿摊上的东西吃，不知道要给钱，连我们都担心她这样会把我们刘老师吃穷了，但刘老师照样不管她，随她吃。。。认识的人都对她好，疯傻起来的时候，看着不让人期负她。。。

　　有时候，她也不疯。清醒的时候，会帮着家里洗衣做饭，下田干活，绣花、纳鞋底，男人们做的粗活她样样都行。也不喊累，任何时候都是微微笑的；遇到熟人会很有礼貌的打招呼；家境虽然不好，都也让她收拾得干干净净，整整齐齐。她大约也知道自己有病吧，有时候也不太爱出来见生人。

　　虽然别人议论的时候会说“傻姑”怎么着，但不管他疯着还是清醒着，当面喊她的时候，都喊“慧玲”。大家对眼里的“傻姑”有赞赏，有疼爱，背地里却又不得不叹息，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，不知道哪天又犯了疯病，这世间难道真的有鬼吗？。。。

　　几年后，家里困难的原因，我六年级读了半年，然后光荣的辍学了。。。

　　那一年，我十二岁，苦哈哈的跟着爹妈回家种地。我还有一个伟大的理想，那就是当“西瓜大王”，继承父亲的手艺，把西瓜卖到更远的地方去。。。

　　也是那一年底，傻姑要出嫁了。。。

　　家乡的风俗，男接女送。意思就是女孩子出嫁，得亲朋送了礼，才会下请帖。她的父亲只让亲戚带了个话来，请父母有空去参加婚礼。。。后来，父母亲没有空，但是提前去送了礼。婚礼当天，派了我去喝喜酒。。。

　　那天的新娘子很美，大红的头花，大红的缎子面对襟袄，姑娘家该有的端庄秀美，在她身上都体现得非常完美。。。而我，眼睛从没离开过她，我像一样好色之徒，眼睛跟着新娘子的身影来回转。。。我在她的身上，寻找着她疯傻时候的影子。。。

　　还记得新郎官很好看，他很客气的与大家招呼着。。。而新娘的母亲则在隔壁房里哭，那时候，我只以为是女儿出嫁，家人必须要哭的，听说哭得越厉害，新娘越幸福。现在想来，那哭声里，该有多少的不放心和不舍得。。。

　　大约两年后，我随母亲在她们队里帮亲戚插秧，遇到傻姑回娘家。她走在大路上，高兴的跟我们这一群插秧的人打着招呼。母亲更是热情，拉着她说了很多话，问生活怎么样，孩子多大了。。。傻姑一一答应着，笑容里满是幸福感。她身后站着一个大个子憨厚的男人，拿着包裹，微微笑着。。。

　　她们走开后，我听村里面一起插秧的人说：傻姑真有福气，嫁了个这么好的姑爷。

　　我问她们，姑爷是汉川的吗？离得还很远。。。？

　　她们说：是的，这姑爷父亲早亡，母亲与他相依为命。家里一贫如洗，靠他打临工生活。遇上媒人说傻姑的时候，还怕他不同意，结果他说，这一辈子都没打算娶媳妇的，如果傻姑愿意跟他，一准对她好，绝对不让吃苦。。。听说后来，傻姑嫁过去以后，又疯过两回，他一点怨言也没有，到处带着傻姑看病，吃了不少苦。你看他们俩，现在孩子都有了，多好。。。

　　隔年，我随父母和妹妹离了家乡去外地做小生意，关于傻姑的记忆只有这些了。。。

　　但是我却一直记着。。。记着刘老师与他爱人的善心，记着傻姑的勤劳与孝顺，记着傻姑家姑爷那憨厚的笑容，还有这个贫穷小子与傻姑的爱情。。。